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，提出了到2007年在全国农村普遍实行免除书本费、杂费的政策，我认为，这是一个很好的举措。

　　义务教育，本来是政府的义务、公民的权利。政府掌握税收，理应在财政支出中优先安排义务教育。但前几年，我国在农村实行“人民教育人民办”，教育的负担基本上背在农民身上。不少农村青少年失学辍学，有些农民家庭因孩子上学而返贫。这些年，明确了农村教育由县级财政负担，但中西部许多县财政困难，那里的农村教师能够按时足额发放工资就谢天谢地了。乡下的教师往县城跑，县城的教师往省城跑，西部的教师往东部跑。长此以往，城乡教育差距越拉越大。现在有人担心，即使解决了农村免费教育的资金问题，也会因为师资匮乏，改善农村教育的目的仍然落空。

　　我和朋友曾有过一次讨论，设想靠制度创新来解决农村师资来源问题。对那些愿意到乡村和艰苦地区服务一定年限的大学生，国家可以免收学费，并且管饭。学生与国家之间在自愿的基础上，可以达成一些硬约束，用相关的制度来保障。现在我想把这个想法发挥一下。

　　提高师范生的基本生活待遇，也不是什么新办法。我和高增德先生合编过一套《世纪学人自述》，其中多位20世纪的学界鸿儒都谈到自己出身贫寒之家，温饱尚不得，哪有钱进大学，于是考进师范院校，以后终成正果。过去，人们把师范大学戏称为“吃饭大学”。学生一进师范院校，食宿学费都由公费包下来。从北洋时期，一直到20世纪80年代，都是这样。这暗含着一种尊师重教的文化传统和职业导向。

　　我是1978年上的大学，当时综合院校80%的学生享受助学金，师范院校100%的学生享受助学金，虽然每月只有19元5角，但因为不收学费和住宿费，伙食费只需15元，所以贫苦的学生不但能够自给，一年还能省出几元钱孝敬父母。当然，国家规定师范院校的毕业生必须从事教育工作。如今，这个传统已经中断了。我曾向一个在师范院校当教授的朋友咨询，他告诉我，师范生的生活补助逐年减少，现在已经减少到每月几十元，连半个月的伙食都不够；学费一年也要收几千元，还有高昂的生活费用。这样，穷孩子考进师范院校，也不能解决后顾之忧。

　　我想，让师范大学回到“吃饭大学”，也许是一个可行的思路。起码可以从师范院校划出一定比例的名额，在高考时定向招生，让自愿报考的学生免费入学，在校期间享受足够维持学习和生活的助学金，毕业后履行到农村当几年教师的义务。期满后，可以重新回城市就业。如果实行这样的制度，既为贫穷的孩子安排了一条上大学的通道，不必为毕业后归还贷款而发愁，又可保证一批又一批的青年学子进入农村传授新知，使城乡教育差距得以减小。

　　□丁东(北京学者)